夜空中最亮的星- 东论东方热线·东方论坛-宁波论坛—

发表于 2022/09/08 10:34:44 来自浙江宁波

楼主

晚上吃过饭，心里始终感觉哪里不对劲，坐立难安。过了几分钟，收到二叔发来的微信：九十多岁的老太太已于早上六点十九分去了。二叔说我是小辈中与老太太相处时间最长的，老太太生前非常喜欢我，即使我不能去见最后一面，也应该知道老太太已去了的消息。堵在心里的那股不舒服劲儿似乎更堵了。二叔还发了一些老太太生前的生活视频，有日常絮叨的，有住院难受说要回家的。。。视频中的老太太就像一个小孩儿，时而依偎在小叔身上小睡，时而侧躺在床紧紧抓住孙媳妇的手亲了又亲，时而两手抱拳作揖感谢亲人对她的照料。一帧帧看下来，看得我眼睛湿润了，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我对老太太的生平了解有限，大多数是我们相处时她自己回忆告诉我，亦或者是听姑姑等亲戚闲聊时知道的。老太太是作为童养媳嫁到这个家的，生养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好像中间还有一个女儿，但是夭折了。在几个孩子半大不小的时候她经历了丧夫，全家就靠着她一个瘦弱的女人给撑起来了。老年丧子，大儿子和大儿媳的先后去世也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她一生要强，做事就要做到最好，不会让村里人觉得没有男人这个家就垮了；她与邻里和善，懂得感恩，光景不好时邻居送她几个鸡蛋，等丰收了她会还给人家一袋红薯或者别的农作物。等儿女都各自成家，各自奔生活去了，她选择自己独自坚守在老屋，和屋前的小菜园为伴，和十几只散养的笨鸡为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太太最开心的是逢年过节子孙们回来探望她，听她絮叨，热热闹闹的吃个饭。每每都劝她不要劳作了，可她不听。老太太直到八十多岁还在地里劳作，最终还是在一个酷热的夏天栽倒在了地里。幸亏有热心的邻居及时发现了，送了医。这次以后，家里人坚决不让她独居，把老太太送到姑姑家养着，不让她回老屋了。她念着家里的鸡有没有回笼，门有没有锁好，缸里的大米要生米虫了。。。她舍不得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屋，每天问一遍我哪天可以再回去。可终究是回不去了。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听她无奈的嘀咕，哎，我怎么还不死啊，死了多好。。。九十岁以后，老太太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都不行了，也不大认识人，连我去看望她，她都眼神恍惚了，根本叫不出我的名字了。要知道，之前她还有记忆的时候，她每次看到我就跟小孩子一样开心。老太太神智清醒时多次跟我讲，我死了，你会来给我戴孝帕吗？每每此时，我都会找话题搪塞过去，老太太您能活到120岁呢。她想想哪里不对，又惆怅地说，噢，他们应该不会跟你说，你来不了了。老太太两手食指交叉，向我比划，最多十年，你再坚持十年，孩子大了，你就轻松了。那眼神里满是坚毅和对我的鼓励。那年回去探望，顺便帮老太太收玉米，临走时老太太翻出箱子，给了我一对精美的绣花枕套和一把旧的门锁、项圈以及另一个我不知道用途的器物。她一辈子对子孙们总是倾其所有，没想到这些物品在我这里从此成为了遗物。老太太曾经说她为我已经哭干了眼泪，睹物思人，我何尝又不是泪流满面呢。《人生大事》里说过，天生的每一颗星都是爱过我们的人。我知道，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是谁。等困难过去，我们一定会回去看望您。奶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