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小学的老同学,小学毕业以后没有继续升学,而是跟着他的爸爸一起去“打铁”了。
他们的家在下应镇头上,平时就在自己家里打铁,秋收以后的农闲时节他们爷两就摇着小船到各个村庄去干零活。每年冬天来我们村的时候,船就停靠在村口的前漕头漕嘴底,然后他两将工具一一搬上岸,装棚搭架:一台炉灶连着手拉的风箱,一个牢固的三角支架上面放着一个厚实的大铁墩。紧接着他们就往炉灶内添加煤炭生火开炉,随着风箱拉杆被儿子来回拉动,炉火越来越旺,他的父亲就在炭火中放进一块铁块,慢慢地、慢慢地这铁块就变成了暗红色,父亲用钳子夹出发烫的铁块放到大铁墩上就用小榔头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儿子也抡起大榔头跟着小榔头的点子一下一下、亦步亦趋地用力敲打着铁块,铁块渐渐变形,红色也越来越暗,父亲又将铁块放回炉中,儿子又去拉风箱了;等铁块红了再取出来继续敲打:就这样反反复复,一块铁块被父子两打成了一把锄头或其他的农具:这就是所谓“打铁无样、边打边像”。
有一段儿时谜语:“东风吹西风,玄色染桃红,老鼠拖老虫,丈夫打老公。”谜底紧扣“打铁”。
叮叮当当榔头的敲击声迎来了周围的大叔大伯,大家围着熊熊炉火说东道西,不少人就和他们父子谈起了生意。
他们不但为农户定制新的锄头、铁耙,镰刀等等农具,也为农户修理旧农具,为家庭主妇的老旧菜刀“削铁、加钢”。
公社化以后,社员们一般不再修理旧农具,他们也就不再走村下乡了。
随著乡村企业的兴起,胶木、塑料和橡胶行业遍地开花,刻制模具需要的用料日益增多,而小农具的需求日渐减少,他们的打铁店就改成了专门的模具用料供应行了,再也不是一榔头一榔头的敲打了,而是用起了“气泵榔头”,那时我也已成了模具师傅,和老同学的交往又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