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朋友驱车带我去奉化裘村办事,途径横溪水库(现称“金鹅湖”),大坝屹立,巍巍壮观,水面清澈,波光粼粼,盘山公路,宽阔平坦,沿库建筑,鳞次栉比,微风吹绉倒影犹如海市蜃楼.隔窗眺望山水恍若人间仙境:梨花白桃树含苞,茶叶绿翠竹摇曳,鸟儿鸣泉水叮咚,艳阳照清风拂面.好一个盛世仲春。
车过酒埕岩经大岙村穿溪上大桥到了芦花桥村,我让朋友停车.虽然阔别多年我还是想要伸出双手拥抱大山,一个声音在心底回荡:芦花桥,你好!
那应该是四十多年以前,横溪水库建设已近尾声,我有幸参加了还田工程,和我们生产队的民工一起住进建在芦花桥的工棚.当时的点点滴滴至今历历在目.
工棚建在一条小溪旁边,听说原先是一片竹林,砍掉竹子后稍作平整,扎好竹架子围上竹帘盖一层油毛毡就是民工的驻地了.劳累了一天倒在能遮风挡雨的白鸽笼里(竹子搭成上下两层的床)真是莫大的幸福.有次回家休息几天再到工地竟然发现席子已被破床而出的毛笋顶得小山一样拔床而起,不愧是雨后春笋啊!挖出笋来,到溪边支一口土灶,来一顿野餐,味道美极了!
那时的我们只要能填饱肚子对下饭的要求是很低的,许多人每天都吃自己家带来的咸菜、咸鱼,偶而买一碗食堂烧的肉解解馋,要花那么多菜票真是肉痛啊!记得有一天清早,一位民工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说在溪边看到一条大蛇,他怕.我一听高兴极了,马上让他带我去.果然是有一条蛇,我眼明手快一下子就捉住了它。捉蛇杀蛇我可是老手,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收拾定当。怎么烧呢?这是大难题,没办法只能象蒸饭一样装在饭盒里去蒸。事有凑巧,食堂人员不小心在出锅时把蛇汤打翻了,虽然我还是美餐了一顿,可领导警告我以后不许再蒸蛇了。不是因为要保护野生动物,而是好多人都谈蛇色变。是啊!现在想想蛇可是保护动物,我再也不会捉它咯,更不用说吃它.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可那也是饥不择食.自己原谅自己吧。
在水库做工一个月只能回一次家,回家那是归心似箭,休息两天必须归队,归队也是军令如山.每次回水库都得半夜两点起床,吃饱了家人做的早餐,摸黑出发.过下应,穿姜村,然后沿着前塘河经云龙,荻江,胆战心惊的冲过吊死凉亭(据说以前好多人吊死在这里)好容易到了横溪,过了大坝,还得往山里走.途径酒埕岩,那影影绰绰的山影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真羡慕如今的游客,趁着阳光明媚,约三五好友结伴同行到酒埕岩"求神拜佛"烧烤野炊,何等的悠然自得。
当然那时也有坐车的,从下应公社柴家大队出机耕路到回龙上盛莫公路走一段东钱湖沿湖公路翻过大山就能到横溪,可是我们小百姓是没有这个福分的,大队领导才有可能坐着手扶拖拉机来工地"视察",回去的时候带上几个有头有脸的人一起回家,搭车回去该是何等荣光,不料有一次拖拉机翻车了,村里人传说其中有一个带眼镜的,可把我老婆吓坏了,其实我哪有资格搭拖拉机回去呢.她空担心一场,我的心里却更甜了,爱我者,老婆也. 领导要我去水库的目的据说是叫我去吃吃苦,改造我的资产阶级世界观.可是水库的头头刚好是才解放的"走资派",他看我文弱书生一个,就叫我担任过磅,就是站在磅秤旁边给民工拉过来的每一车砂石过磅,如果分量不足就算白拉.看着满头大汗的同乡每天要拉十五车重三百五十公斤的砂石偶尔有点分量不足,我怎么忍心叫他们重拉呢,我心里明白当时的工效有指挥部定额的1.6倍,不过是连队的领导(那时是军事化管理都是连排班编制)为了争名次而私自提高民工的工作量,当然也有一点奖金,一个月五六元钱真是少得可怜.老乡拉着那么重的砂石要到耪称上让我记下一笔,看他气喘吁吁还要报自己所在的大队和自己的姓名真是太累了,为了让大家轻松点,我就天天认人,把在我这儿过耪的人都认熟了.他们不用到耪称边我就叫出他的名字告诉他这一车已经记下了.因而大家都喜欢和尊重我,我们的工效反而比那些克扣得严严的部门高得多.现在想想这也算是人性化管理吧.
这一去就是半年,下半年我就没去了.一别四十几年,今天路过真是感慨万千.昔日的工棚早已是一排排漂亮的民房,砌有整齐石坎的溪流在潺潺汨汨地欢唱,那一溜平川虽不是一望无边,可这是我们一车一车用砂石,表土,一寸一寸填起来的啊!
车子离开芦花桥我还有点恋恋不舍,祝福你,明天会更好!
(一篇十多年前的日记,稍作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