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一过就是初伏。这就意味着我们正在承受着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的煎熬!要是在以前,再过几天就应该开镰收割早稻了,这可是农民兄弟最辛苦的时候。这个季节在公社化时被社员们称之为“双夏”(夏收夏种),后来又被称之为“三抢”(抢收、抢种、抢管)。如今,我们这儿已经很难看到这一繁忙景象了,新城区的崛起,让世代种田的乡亲们都成了工人、商人、闲人……
孩子们想要知道烧出雪白大米饭的稻谷是怎样收割进来的,要想体会一下“赤日炎炎如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的场景恐怕只有到设在郊区的“农家乐”或电视画面里去寻找了。面对机械化、电气化的先进操作,恐怕很难想象出当初种田人为收割稻谷而挥汗如雨的艰苦情景啦!
从原始的稻桶到脚踏打稻机、电动打稻机,直到联合收割机,这一次次进步其实正好反映了解放前后农村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解放前乃至解放初期,我们家乡(宁波乡下)收割水稻用的就是砂尖和稻桶:砂尖长约一尺,成细细的弯月形,凹面有锯齿,装一个粗糙的木柄,用来割稻。一季早稻收割以后,砂尖的齿刃就会变钝,就有专门的工匠走门串户地来收集回去,重新开齿(这就叫“拉砂尖”)然后收取一定的工钱,送还给主人;而稻桶,上大下小,有底无盖,是一个长、宽各约1。5米,高约1米的倒梯形。全用木板制成,以竹隼拼接;底下装有两条两头微微上翘的木档,俗称“拖泥”,为的是在拉动稻桶时减少稻桶与稻田之间的摩擦力,同时减低对压在稻桶底下作物的伤害,(解放以前,我们这儿种的都是间作稻,就是春夏之交早稻成活后,在中间插种晚稻,所以当收割早稻的时候,稻桶底下就压着正在生长的晚稻。)桶体上端的四角伸出四个拉手,供打稻人移动稻桶时推拉。与稻桶搭配使用的还有稻床和遮栏:稻床扣在稻桶正面的内侧,上端是一根硬木,下面一条条竹片呈45度角斜着固定在木框上,互相间隔约一寸左右,这样稻把打在稻床上就容易脱粒;乡下人形容怕老婆的男人时就会说:你昨夜跪稻床了吧。(这可比搓板痛多啦)遮拦也是用篾片编织而成,高高地围在稻桶的左右和后方,其目的是不让打下来的谷粒飞到稻桶外面。有的人家还会在稻桶前面挂一只用粗麻布做成的稻桶下巴,用来收拾从前面溅出来的谷粒。 稻桶除了收割时用来打稻,闲下来的时候,就成了储存稻谷的小粮仓。同时它还有一个大用场,那就是村里邀请戏班子演戏的时候,如果没有戏台,就得请它帮忙啦,大家都把稻桶背出来,整整齐齐地倒扣在广场上,再铺上木板就成了最结实的戏台。
收割早稻的时候,劳动力是非常紧张的,稻谷成熟了必须及时收割,否则很容易倒伏、掉粒;再加上那时正是“风水”(老年人把台风叫做风水)易发的季节,一定要抢时间,不然可能“籽粒无收”。而本地的壮劳力就那么几个,所以好多人就会到城里去叫割稻客。(那时的割稻客大都是象山人,据说他们那儿的农事刚好和我们错开)
割稻客一般两人为一组,先分头割好一个稻把,然后捧住稻把来到稻桶前,你一下、我一下,“叮!蓬!叮!蓬!”很有节奏地交替着甩打,打一下还得抖三抖,把留在稻把中的谷粒抖下来,不然谷粒就会满天飞啦!一天到晚就这样割啊打,割啊打,周而复始...... 收割早稻一般每天都是五更起床赶到田头,借着黎明的曙光开始劳作,因为那时凉快,中午休息一会再出去干活,直到摸黑回家。间作稻田里收割是很辛苦的,不但流汗,还得流血。因为晚稻的叶子很锋利,人在其间劳作,手臂和大腿会被它割出道道伤痕,还会长密密麻麻的又细又小红红肿肿的“稻叶癗”,平时会一阵阵发痒,汗水一渍更是奇痛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