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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08/21 14:44:13 来自 浙江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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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半,楼下早点摊的煤炉“砰” 地炸开火星。我盯着窗玻璃上霜花融化的水痕,忽然想起三十年前母亲在灶台前蒸馒头的样子。那时的铝锅总带着层焦黑的糊底,蒸汽裹着麦香漫过土墙,把糊在墙上的年画熏得发潮。一七岁那年攥着两毛钱去合作社打酱油,塑料瓶在棉袄口袋里晃出细碎的声响。柜台后的李婶用粗瓷碗舀出琥珀色的液体,油星浮在表面像撒了把碎金子。回家路上撞见隔壁二丫举着根水果糖,透明的糖纸在太阳底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爸从深圳带回来的稀罕物 —— 那年头,“下海” 还是个让人脸红心跳的词。中学教室的黑板总写着 “时间就是金钱”,粉笔灰落在蓝色运动服的肩膀上,像落了层永远拍不净的雪。后排男生偷偷传阅琼瑶小说,书页里夹着从画报上剪下的林青霞。有次被老师没收了书,全班罚抄《少年中国说》,钢笔水洇透了作业本,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的光。二九四年夏天第一次坐绿皮火车去广州。车厢连接处挤满了扛着蛇皮袋的农民工,汗味混着方便面的气息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邻座的大叔用圆珠笔在烟盒上算账,数字被涂改得像幅抽象画。他说老家的麦子刚收完,要去电子厂挣够盖房的钱。车过衡阳时暴雨倾盆,雨点砸在车窗上,倒像是谁在外面放了串鞭炮。后来在写字楼里穿起西装,领带勒得人喘不过气。第一次领到年终奖,攥着信封在百货大楼转了三圈,最后买了台松下洗衣机。母亲站在崭新的机器前搓着手,说这玩意儿比城里姑娘还金贵。那天晚上,洗衣机转动的嗡鸣声里,我听见父亲在厨房偷偷拆了瓶二锅头。三非典那年被困在出租屋里,每天用白醋拖地。电视里滚动播放着消毒常识,楼道里飘着 84 消毒液的味道。给老家打电话时,母亲总说村口设了检查站,邻居家的儿子从武汉回来,被隔离在村部的空房里。挂电话前她忽然问:“你那口罩够不够?我让你爸去镇上给你寄点。”四去年同学聚会,有人带来泛黄的毕业照。照片上的我们穿着的确良衬衫,女生扎着马尾辫,男生的头发硬得像钢丝。王胖子现在开了家连锁超市,李红梅嫁去了加拿大,当年总被老师批评的陈斌,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席间有人说起谁谁走了,谁谁生了场大病,酒过三巡,不知是谁先红了眼眶。楼下的早点摊收摊了,环卫工开始清扫路面。我打开手机,看见女儿发来的视频,小外孙正举着蜡笔在墙上涂鸦。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墙上画的跳房子,粉笔线早已被岁月磨平,却在记忆里刻下了深深的痕迹。阳台上的仙人掌开了朵嫩黄的花,在晨雾里轻轻摇晃。这日子啊,就像老座钟的摆锤,敲打着光阴,也敲打着每个人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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