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初夏,疫情反复,生活像被按了慢放键。
那时的我,每天两点一线,上班、回家,生活圈子小得可怜。我性格内向,是典型的i人,与人打交道总是小心翼翼,宁可安静倾听,也不轻易开口。朋友总说我慢热、社恐,我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偶尔,也会羡慕那些在人群中游刃有余、侃侃而谈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和朋友约着去打羽毛球。
其实我并不喜欢运动,只是那阵子闷得太久,想出去透透气。那个羽毛球馆也是我第一次去,其实离我家很近,但我居然从没注意到它的存在。晚上七点左右到的,场馆不大,人也不多。我们一共三个人,另一组是三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性,球技不错,闲聊中感觉他们生活挺悠闲,可能是公务员,也可能是家境不错的自由职业者。他们聊的话题也无非是孩子、工作、生活日常,我一边打着球,一边断断续续地听着。
我打得不好,大多数时间都在捡球,有点累,就坐在旁边休息。朋友球技比我好得多,她忽然提议,要不要和那几个男生组双打试试。我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会,还是看着就好。但我朋友兴致勃勃,就去跟他们商量了。几轮下来,他们决定加一个人,说要再叫一个朋友来,这样打起来更有氛围。听说那人很快就到,大概二十分钟后。
八点半左右,他来了。
他个子挺高,估摸有177cm,身材偏瘦,小麦色的皮肤,五官清秀端正,穿着一件类似军训绿的T恤,搭配黑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有股清爽的少年感,又带着点沉稳。他一进门就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然后做了几下热身,动作看上去很专业。他的球拍也很吸睛,是绿色的,看上去价值不菲。
我坐在场边,看着他们打球,忽然就觉得,原来羽毛球可以打得这么好看。每一次发球、扣杀、救球,都干脆利落,充满力量与节奏感。最让我羡慕的,是他几乎不用捡球,要么轻松接到,要么一个轻盈的铲球就把球救回。而我,每次弯腰捡球都觉得自己累得不行。
他们一直打到九点半,场馆要关门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我甚至没意识到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打完球后,他们坐在一起闲聊,我才知道,那个帅气的男生以前当过兵,难怪身形挺拔、气质出众。他今年30岁,目前单身。朋友开玩笑地问他昨晚在干嘛,他说自己一个人在家喝酒,从晚上十点多一直喝到凌晨两点。我听得一愣,心想怎么会喝那么久?但他看起来精神很好,不像宿醉的模样。他说自己不抽烟,以前常在骆驼这边打球,后来搬去了宁波,不常回来了。他爸爸好像还在这边开厂。
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阳光、自信,又带着一点随性的好。他的球拍放在一边,我鬼使神差地有点想试试。但我不敢开口,毕竟那球拍看上去价格不菲,几千块总是有的吧。最后,我鼓起勇气,让朋友帮忙问了一句,能不能让我颠两下球。他答应了,我接过球拍,轻轻颠了几下,手感真的非常好,很轻,也很顺手。
九点半过后,他们准备离开了。在门口,他们又聊了几句,那个男生开着一辆白色特斯拉,临走前,特意摇下车窗,朝我们挥了挥手,笑着说:“拜拜。”
我站在原地,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不要问问他微信?
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我压了下去。
我怕自己不够好,怕他不会理我,更怕他身边早就有许多人在追他。于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挥了挥手。
然后,他就开车走了。
后来我常常回想那个傍晚。那是我平凡生活中少有的一段明亮时光,像一颗藏在口袋里的小星星,偶尔拿出来,依然会发光。只是,那颗星星,我终究没有伸手去摘。
从那以后,每次我去打羽毛球,哪怕换了一个球馆,我都会想起他。想起他打球时专注的神情,想起他挥拍时的力度与优雅,想起他站在球场上那种自信又松弛的模样,还有他临走前那个轻轻的挥手。
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时我再勇敢一点,如果我开口问了,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
但人生没有如果。
更遗憾的是,后来我和一起打球的朋友也没再联系了。原本以为那次之后,我们或许还会有交集,但生活就是这样,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我朋友曾经加过“他朋友”的微信。但我也清楚,这有多难。时间过去了三年,中间断了联系,线索那么微弱,甚至不确定那条“朋友的朋友”的线是否还有效。那个我曾默默注视过的男孩,也许早已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圈子,甚至……新的喜欢的人。
可我还是会想起他。
每次路过球馆,每次拿起球拍,甚至每次看到一辆白色特斯拉从身边驶过,我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傍晚,想起那个球技出色、阳光自信、礼貌又温暖的男生。
他是那么普通,又那么特别。他是我平凡生活里,一段短暂却明亮的插曲。
那个我没敢要微信的男孩,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但这段记忆,却在我心里存了好久好久。
也许有一天,我会鼓起勇气,通过仅存的线索再去试着找找看。也许我再也找不到他。但至少,我曾真实地喜欢过、注视过、怀念过一个人,也在那个夏天的傍晚,做过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
而你呢?是否也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你从未开口,却一直记得?